陆明点点头，正要开口，卡尔蜜拉忽然说道：

“换个地方行吗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换个地方。

“离开这里，去殖民地外，什么地方都好，您选。”

“我们会反抗的。

“为了我们的种族，为了‘终极者’的名字，我们必须反抗。

“在这里打，会有伤亡。”

“那又怎样？

“人类帝国的人口已经多到无法统计，殖民地数量比银河系内的太阳还要多，

“这么一个新开垦的边荒之地，我不在乎。”

“……但我们在乎。”

第一次，卡尔蜜拉的眼睛闪烁起寒光。

“他们都是普通生命，不可能承受我们的战斗。”

“铁之主，这个星系里有四颗星球，带我们去旁边那三个，哪个都可以。

“我们不会逃走的。”

“你们想逃也逃不掉。”

少年盯着这两个披着人皮的生物，一言不发。

“为什么要这么多次保护人类的殖民地？”

“当时我们就在那些殖民地居住，刚好可以猎捕进食，为下一次变身积蓄能量。”

“哦，这么凑巧啊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还有这一百年内，横跨数光年的清扫，

“这一百七十九次战斗中，能够被你们当作食物的巨兽只出现了不到二十次，

“剩下的一百六十多次，都是凑巧？”

“……”

陆明抬手，指向窗外——街道边缘，有临界的低矮一户建：

“那家住的是谁？”

“？”

“她和我们没有关系，是外来种族，在这边卖蛋为生。”

“嗯，外面的亚加族？”

“碎颅先生在警司工作，是特派人员，兼职星兽猎人。”

“那个合成人？”

“文先生是市政厅的智能中枢，公务员。”

有咖啡馆的熟客，有附近的街坊。

终于，在他问出第十个名字时，卡尔蜜拉忽地站了起来：

“铁之主，他们和我们没关系！

“他们不知道我们的来历，只是我们在这里住得久了，自然就熟悉了。”

“和你们认识，本来就有洗脱不了的嫌疑，

“甚至，放你们来这边住的市政厅，九十年前放你们离开另一个星系的星球政府，

“都是危害人类安全罪。”

“你……！”

卡尔蜜拉的双眼迸发出金色的光，那光宛如实质，瞬间将桌面和咖啡杯割裂开来！

但她却忽然被拉住了。

路基埃尔拽着她的胳膊，硬把她按回椅子上：

“不要把宝贵的能量浪费在这种地方！”

“……”

路基埃尔的眼底，有一丝思索与探究。

他小心观察着少年倨傲的神色，组织着语言：

“您……问这些干什么？”

“他说他们都犯了……”

“嘘！卡尔蜜拉！”

路基埃尔喝止了同伴，看着陆明的眼睛。

少年忽然笑了。

“你们不再是不朽的了，对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卡尔蜜拉不明白陆明的用意，皱着眉头不说话。

“……是的。

“我们……会死了。现在。

“每一次变身，都会极大消耗能量和寿命，这也是我们需要猎捕巨兽的最主要原因，

“用来补充变身的消耗，或为下一次变身储能。”

陆明“嗯”了一声。

少年不再说话，表情轻松。

她左看看，右看看，感觉这两个人在打哑谜。

她的目光穿过咖啡厅的屋顶，看到天空中的景象：

大陆战舰与三个泰坦迅速升空，消失在人造穹顶之外。

“……？”

“再来一杯冰美式，打包。”

路基埃尔长长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，起身走向后厨：

“好。”

“……？”

直到路基埃尔打包好咖啡，直到陆明起身，接过咖啡走向店门，卡尔蜜拉依旧没反应过来。

“……你不抓我们吗？”

少年拉开店门，看着窗外平静下来的街道，没有回头：

“你们感受到的那种非生理性的‘饥饿’，

“宇宙中的所有正常生物，都会有那种一点一点衰迈下去的感觉，

“那是死亡切近的脚步，是年少时蓬勃的生长，也是年老时无可挽回的衰弱。

“是我们活着的证明。”

丢下最后一句话，少年走出店外。

两人的眼中，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
少女整个人垮了下来，瘫坐在椅子上，

“可你还没付钱呢……”

“……赊着。

“下次来提醒我补上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下班了，走，今天不做饭了，我们去那家新开的饭馆吃顿好的，

“庆祝又活了一天！”

咖啡馆的门被锁上，蹦蹦跳跳的少女与俊朗的青年走上街道，

融入熙攘的人流。

……